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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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宮裏正式過年從臘月二十三開始,先祭竈神,接著掃塵、貼對聯、貼窗花,掛門神像,氣氛一日比一日熱烈。

蓁蓁懷著身孕,已經許久沒有拿過筆了,但今日來了興致打算親自寫對聯,奈何久不練字手生,寫出來的實在不能看。

正好,胤礽過來請安,便接過筆,替她寫了一聯。

別看孩子年紀小,但常年拉弓射箭,腕間十分有力,寫出來的字也頗有筋骨。

當然這字也不是一開始就寫得這麽好的。初學時很難入眼,康熙便叫人拿了一堆空白的扇面讓胤礽題字,說是要送給大臣。

胤礽想到自己的字如此難看,若是流傳出去了,定會遭天下人恥笑,便發了狠,刻苦練習,終於練出一手好字。

寫完後,胤礽吃了幾口點心略坐了坐,又回去繼續上課。

蓁蓁嘆了一聲,覺得皇上給皇子們指定的課程實在是嚴苛,一年只休息五天,比衙門當差的還苦,也不知道這麽小的孩子是如何熬過這般的艱辛。

她摸了摸肚子,孩子還沒出生呢,就先擔憂上了。

兒子過得這般辛苦,康熙卻過得十分滋潤,這些天裏他收到的只有好消息,似乎天下間的煩心事都在這段時間消失了。

下午,康熙帶著兩大筐水果來到永壽宮。

蓁蓁從未在冬日裏見過這麽多種水果,好些都認不出來。

“皇上,這些都是什麽東西?從哪裏來的?”

她覺得面前這東西有些像香蕉,可香蕉皮不是黃色的嗎?眼前這個卻是紅色的。還有那青色的果子,形狀像青棗,但卻跟蘋果一般大。還有那紅通通長得像寶塔似的叫什麽呀,也能吃嗎?

康熙今兒個心情好,笑起來是滿面春風,便樂得跟她講解。

“這些都是臺灣進貢的水果。

你手上拿的那個是美人蕉,吃著比尋常香蕉滋味更甜蜜,果肉更柔滑。青色的這個就是青棗,個頭較尋常的大一倍,汁水也更為清甜。紅色的叫蓮霧,汁水豐溢、口感酸甜又有餘香,熏屋子倒是不錯。”

蓁蓁在聽到他說能吃時,便已經剝皮送入口中。

“如何?”

蓁蓁眼睛亮晶晶的,重重點頭肯定,“好吃,說是仙果也不為過。皇上,施將軍是已經打敗鄭氏逆賊,收覆了臺灣嗎?”不然怎麽能送來這麽多的當地水果。

如果臺灣已經被收覆了,那顏珠也該回來了,他一人孤身在外,年紀又那麽小,總是叫人擔心的。

“哪有那麽快。”康熙伸手揉了揉蓁蓁的頭。

午間天氣暖和,蓁蓁便拆了頭發清洗,因為不打算出門,所以頭發就一直披著。

康熙的手搭上去,手心都是清爽的發絲,與他平時碰觸到的冰涼珠翠不同,這種感覺讓人覺得溫情脈脈,極為眷戀。他便以五指為梳,一遍一遍的愛撫那長長的青絲。

此刻,他的心也如這發絲一般柔軟,耐心的解釋:“這些都是鄭氏主動送過來的。”

“前些年平南王和靖南王歸降後,朕就著手收F臺灣的事宜了,但那時候吳三桂氣焰還囂張著,在西南一帶作亂,朝廷抵抗他們就已經很難了,再拿不出多少兵力跟鄭氏抗衡,故而一直都是做著戰與和談兩手準備。

鄭氏也知道大清內部矛盾多,和談時態度高高在上,他們的條件朕不能接受,便一直僵持著。如今見朕把三藩都鏟除了,怕下一步就去剿他,所以就著急和談了。

這些果子不過是一點小誠意。”

“那您要答應他們嗎?”

蓁蓁見康熙一直盯著自己,有點不自在,把手上的紅香蕉遞給了康熙。

康熙接過來,反手餵給她,“且看他們的誠意吧,這事不著急。”

他伸出手蓋在蓁蓁的肚子上,“今天這兩小家夥動過沒?”

說來也奇怪,他來的次數也不算少,可就沒一次撞到胎動,越是遇不上,他越是稀罕。

“還沒呢,估計就是在等皇上。”蓁蓁也只撿好聽的話說,順手從桌上取了一個蓮霧吃。

康熙則拿起桌邊的《論語》,念了兩篇,不見肚子有動靜,幹脆放下,居然唱起了童謠。

他的手一直擱在蓁蓁肚子上,童謠才唱了一小段,肚子裏便傳來動靜。

康熙樂得不行,唱得越發起勁,童謠唱完,又唱樂府詩。

不過這回唱完,胎動便停了,康熙有些遺憾,但今日總算感受過了,到底也算滿意。

“朕回去了?”

“臣妾叩送皇上。”蓁蓁沒下地,就扯著手絹揮了揮。

康熙有些不滿,轉身揉了揉她的臉,“越來越敷衍朕了。”

蓁蓁被他揉得眼淚花花,“疼~”

心底卻是不住吐槽,不是您自個說的身子重、不必講究繁文縟節嗎?真這麽做了,又覺得她敷衍。好難啊~

康熙看她霧蒙蒙的眼睛,心仿佛被撓了一下,某種欲望騰地一下就冒上來。他扣住她的後腦勺往胸前一送,低頭吻住那漂亮的眼睛,“還疼嗎?”

蓁蓁點點頭,皇上今日估計沒刮胡子,硬硬的胡茬疼死人。

“嬌氣~”康熙又狠狠的親了上去,這回對準的是先前一直垂涎的瑩潤粉唇,“還覺得疼嗎?”

蓁蓁這下明白了,自己越說疼,皇上就越捉弄她,連忙搖頭,“不疼不疼。”

康熙深感失落,他還想繼續的。

“今日就放過你吧,不必送朕,好生歇著。”

***

外頭飄著小雪,寒風凜冽,康熙心頭的熱火也就被澆滅了。

到了乾清宮,他便叫人裁紙研磨,準備寫給大臣們送賞的福字。

三藩平定實乃這八年裏最大的喜事,距收到消息已經過了一個月,他的心情依舊激動興奮。

康熙一口氣寫了二十多個福字,叫梁九功按照他擬的名單著人送出宮,喝杯茶歇歇後,他繼續寫,慈寧宮、壽康宮還有東西六宮正殿、和皇子住所都收到了他的福字。

他仍嫌不夠,又寫了九張大大的福字,叫人用玻璃框鑲好,掛到城門去,讓進出城門的百姓都沾沾福。

當然他也是有自己的私心。

他知曉漢學源遠流長,漢人尤其是那些隱世的大儒,骨子裏都是清高的,覺得他們滿人自關外而來,是沒有開化的蠻夷,心中很瞧不上。

他之前派人去請大儒出仕,主持明史的編修事宜,或是給皇子開蒙授課,卻無一例外都拒絕了他。

是以他讓皇子們勤學苦練、發奮圖強,為的就是日後取得成績,挫一挫那些人的傲氣。沒有他們,大清的皇子一樣能成長得優秀出色。

他自己也是一有時間就請翰林學士為自己講經授課,多年的學習讓他早已將四書五經爛熟於心,文章信手拈來,他的字更是受到了不少進士稱讚。

那些隱世大儒不是瞧不上他嗎?那他就把自己的字高懸與城門之外,讓百姓都瞧瞧,他們愛新覺羅氏的皇帝,一雙手既能挽弓射大雕,也能寫出錦繡文章的,他不會比那些漢人皇帝差。

***

臘月二十六,康熙叫人把玉璽收起來,各衙門暫停辦公。

除夕當日,皇帝從子時開始便起身,奔波於各殿祭祀叩拜,辰時用完早膳略歇歇,便領著諸位大臣到慈寧宮給太後、太皇太後請安,再去中和殿接受群臣慶賀。

後宮中,如今有了皇貴妃,位同副後,這樣的大日子裏,內外命婦都是要去給她請安的。

內命婦便是指六宮嬪妃,離得近,到得也早,眾人請安後,捧著暖融融的牛乳茶說笑,辰時三刻左右,外命婦便入宮了。

舒舒覺羅氏一眼就瞧見了自己的女兒,坐在最前頭的左邊位置上,眉眼如畫,容光煥發,是這殿內最奪目的存在了。

她見女兒正張望著尋找自己,便擡手撩了撩發髻,果然下一瞬,女兒的視線便同她對上了,母女倆沖彼此微微一笑,都明白各自過得還算好。

皇貴妃與眾人寒暄過,便帶著一行人前往慈寧宮,給皇太後和太皇太後請安。

太皇太後高壽又記性好,在場隨便一個人到了她面前,她都能說上好些話。

譬如什麽時候抱過她們的,什麽時候見過她們的父母親、那是多能幹多賢惠的的一對璧人,再或是誇讚她們的祖父年輕時多勇武、脾氣多倔。

此時此刻的太皇太後更像是一個跟晚輩們拉家常的普通老人,叫在場的眾人覺得她慈和又親近,感動得不能自已,都捂著心窩子發誓要叫家裏的男人好好為朝廷效忠。

朝臣們的宴會在太和殿舉行,命婦們的宴會就在慈寧宮進行,聲樂歌舞相和,進行得十分順利,到午時便結束了。

宴席結束後,命婦依次出宮,但若是家中有女眷在六宮的,還能小聚一會兒,舒舒覺羅氏自然不會錯過機會。

她看向巴雅拉氏,“福晉,我打算去永壽宮貴妃處請安,您可要一同前往?”

巴雅拉氏笑意淡淡,“你去吧,我就不去了,我得去前頭跟塞林說一聲,省得他們苦等難熬。”

“那有勞福晉了。”兩人相背而行。

舒舒覺羅氏到了永壽宮門前,遞出名帖,不一會兒荷香便扶著蓁蓁出來迎她。

“額娘,你來了。”

舒舒覺羅氏看著她的大肚子,心裏就發顫,連忙上前扶住她,“你怎麽還出來了?若是摔了滑了如何了得?”

“就幾步路,無礙的。額娘出來了,我總該要迎一迎的。”蓁蓁挽住自家額娘的胳膊,仿佛找到了世上最堅實的依靠,十分安心。

舒舒覺羅氏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,嘴上卻不饒人,“稀罕~你就不能老老實實的在裏面坐著,叫我少操些心?”

蓁蓁心虛笑笑,“就這一次,下不為例。”

當著下人的面,舒舒覺羅氏不好再說什麽。

進了正殿,蓁蓁揮退眾人。

“額娘可是有話跟我說?”

舒舒覺羅氏從袖袋裏掏出一卷銀票遞給蓁蓁,“這些你拿著,若是不夠了你派人來府上跟我說,我再給你籌。”

蓁蓁嚇了一大跳,這一卷銀票大約有四五十張,每張都是五百兩,折合下來約莫兩萬多兩銀子。

“額娘,您怎有如此多銀兩?您可別收了不該收的銀子啊。”

前些年三藩戰事進行得正酣,國庫空虛,皇帝便在民間籌集軍餉,讓士紳們買官,最高可以買到五品。但上月吳世璠自殺,三藩徹底鏟除後,這一個規定就被取消了。

倘若這時候再有人拿著銀子來買官,那可就是犯了大罪。

舒舒覺羅氏拍拍她的手,“你當額娘是傻子?你才晉封、你阿弟又要科考,我哪敢害你們?你阿瑪去世之前悄悄給我留了一些房契,我叫人打理租賃出去,這十多年下來便攢了許多。

我是上回入宮了才曉得,這宮中幹什麽都得打賞,哪怕是叫人送個花、引個路都少不了銀子。我怕你沒銀子花,日子過得不順心,所以我回去就叫人把賬面上的銀子算了算,折成了銀票給你送進來。”

蓁蓁聽到銀票來源放心了許多,但還是把銀票推回去,“額娘,我不缺銀子的。如今我是貴妃了,一年有八百兩俸銀,還有皇上時不時賞賜,夠花的。”

“法喀還未成婚,等他成婚了花銷怕是不少,你貼補他吧。”

舒舒覺羅氏又把銀票推回去,“法喀成婚,就用公中的銀子唄,額娘的銀子只給女兒花。”

???

蓁蓁聽著,怎麽覺得額娘這話裏好像有話?

“是法喀惹了額娘生氣?還是家中發生了什麽不順心的事?”

舒舒覺羅氏掙紮了一下,還是決定跟女兒說實話。

“是你嫡額娘,我瞅著她似心有不快。

眼下你大哥得皇上看重,法喀又繼承了爵位,顏珠在福建當差。你如今晉了貴妃,我得了誥命,顏珠也得了一個小小的爵位,偏你嫡額娘所出的阿靈阿和四姑娘什麽賞賜也沒有,她心裏自然不痛快。”

“那額娘是希望我向皇上進言,給阿靈阿和四妹討要賞賜嗎?”

舒舒覺羅氏拍了她一下,“說什麽傻話呢?我能叫你為了他們去開罪皇上?我就是心裏頭不爽快,平時也沒法跟人說,今日跟你一說,心裏就痛快了些。”

蓁蓁給她倒了一杯甜甜的熱牛乳,“您喝點牛乳,順順氣。”

“但這個總是要解決的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嗚嗚嗚今天肝不動,明天補,一定一定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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